【双源】相拥而眠
狞亮的闪电撕破了漆黑的天幕，连绵的山峦在这短暂的现形，在这倒灌的汪洋中，对着凌驾于层云之上的无上威压匍匐着，颤抖着……
雨水灌入了红井，枯骨与腐蛆共舞的大红衣衫被浸染成了愈发暗沉的深红，仿若染血。
陷入沉睡的你从噩梦中归来，睁开了眼，空茫的视线掠过四周横陈的死尸、破损冒烟的机器，最后定格在了不远处同样躺在地上的黑色身影。
你很迷茫，像刚涉事的孩子。
”哥哥?“你轻唤着，仿佛一个迷失荒野的孩子。你很害怕，你以为哥哥会像以往一样过来握住你的手告诉你，他在，别怕，但你等了好久，那个黑色的人影都不曾动过一下。
雨声浩大，你听不见哥哥的呼吸声。
”哥哥！“你突然慌极了，挣扎着要站起来，却脚下一绊，重新摔回水里。你狼狈不堪地爬到哥哥身边，只看到一张覆满鳞片的脸，但你一点都不怀疑他是源稚生——那是至亲血脉间最原始最本质的共鸣。
你跪在哥哥手边，呆愣得仿若死寂。
”哥哥。“你摇了摇哥哥的手臂。——没有回应。
”哥哥。“锋利的鳞片划破手指。——传到心里的痛感。
”哥哥。“你轻抚着哥哥的脸颊。——一片冷硬。
”哥哥。“你的声音带上了颤抖。
”哥哥。“你的眼睛被灰色侵蚀。
”哥哥。“
”哥哥。“
……
你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呼唤着，声音传进雨中还未泛起涟漪就被淹没，挣扎不得。源稚生浑身血液中本该澎湃炽热的温度，尽数随雨水从鳞片缝隙渗入地底，只留你掌心那抹杯水车薪的微热。
哥哥……死了啊，死在了……你的言灵里。
呐，源稚女，你是不是很绝望啊？绝望到只能抱紧哥哥的肩膀，听着他胸膛中与你血脉相连的，濒死的心跳。
再凌厉的恶鬼，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曾被抛弃的人，被自己最爱的人。
你的妆容被大雨冲刷殆尽，好像绝世舞姬正缓缓谢幕，渐隐于无边无际的黑暗，随之寂灭的，还有你眼中独为源稚生而存在的光亮。
源稚生的心脏再未跳动过。
你该悲伤的吧？汹涌的眼泪、哀恸的悲鸣……什么都好，但是，为什么呢？为什么你还在笑呢？
厚重的云层轰然碰撞，电闪雷鸣之中天地间刹那白昼，强光穿过你眼中的空洞，直射你眼底的笑意。
”哥哥，从今以后你就不是’皇‘了吧？“你伏在哥哥的胸口，眉间最后一点艳色被冲去，取而代之的是这张苍白的脸上能呈现的，最冶艳的笑容。
那一刻你妆容尽褪，但那一刻，你才是最绝代的舞姬！
”你不是皇，我不是鬼，我们是不是，终于能在一起了呢？“你搂住了哥哥的脖子，与他额头相抵，鳞片上尖锐的突刺划破了你的皮肤，但你不在乎，一点也不。你只是用最纯净的眼神望着那双不会再睁开的眼睛，带着最妩媚的笑容。
风间琉璃？还是源稚女？恶鬼？还是山中少年？
不，已经不重要了。无论对源稚生是仇恨还是依恋，无论是以风间琉璃还是以源稚女为名的人格，都是为源稚生而存在的，但他死了，那些由复杂、强烈而矛盾的情感衍生的人格也随之消亡，只余一具空有姓名的躯壳，而这姓名也将渐渐失去意义，变成冰冷的代号。
”哥哥，我们回家，好不好？“你依然笑着，抱着哥哥的身体起身，走进了漫天弥散的雨雾，红衣湿透紧贴于细瘦的的身躯，像被斩去双翅的蝴蝶。
你带着哥哥找到了一架停在附近的军用直升机，凭着它，你们回到了最初的家。
你们来到了那间地下室——噩梦开始的地方，也将是结束的地方。
你将哥哥放入那个依旧盛满清澈化学药剂的水池。
”哥哥，你要稍等一下哦。“你雀跃着。
你褪下衣衫，清洗着身上的泥污和血迹。昏黄的灯光披在了白皙的背脊上。
你对镜梳妆，在口喉之间婉转的，是你最熟悉的曲调。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你红衣华艳。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你眉如远黛。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你美目含情。
”云霞又红，月影儿早已消融。“你唇染朱红。
”去路重重，来路失，回首一场空。“镜中，你的背影，风华绝代。尾音落下的那一刻，那件崭新的大红和服，枯骨与腐蛆共舞。
被堆置在角落的美丽人偶们用空洞的眼眸盯着你，盯着她们曾为之疯狂的你。
源稚生安静地躺在池底，早已停止呼吸的他在液体的怀抱中安详得仿佛酣眠，任由昏黄的灯光沉入水中，温柔了墨青鳞片那本该冰冷的轮廓。
”哥哥，你听到了吗，赫尔佐格说我不是鬼哦。“你缓步走到池边坐下，凝视哥哥的脸，轻柔的声音仿若梦呓。
”哥哥，无论是风间琉璃还是源稚女，都是我哦。“白皙尖细的指尖刺破水面轻轻地落在哥哥那双不会再睁开的威严龙瞳之上，感受着这具龙鳞遍布的躯体上最脆弱的触感，仿佛找寻到了这冷硬鳞片下超越时空残余的温存。
”哥哥，把我当成鬼杀掉什么的……“晶莹而滚烫的液体从你眼中落入澄澈而冰冷的药液中，发出了一声脆响，柔柔地荡开了一串涟漪，你的声音哽在喉中，但还是泪流满面地笑着，”要……要好好道歉才行啊……。“
”哥哥，你知道吗？我一直一直，非常非常想念你啊……“你踏入池中，俯下身紧搂哥哥的脖颈，大红和服在液体中漂荡成了最绚烂的云霞。
”哥哥，我每次做梦都会梦见你哦……美梦和噩梦，都是哦……“光滑如镜的池壁上映出了你灿若烈阳的金瞳。
言灵·梦貘
【哥哥，要……出现在我的梦里哦……】你安静地闭了眼，嘴角噙着笑。
【哥哥……】你收紧了搂着哥哥地双臂。
【哥哥……】你把头靠在哥哥的颈窝。
【哥哥……】你们如此安详地拥抱着，仿佛许多年前，山中小屋，那无数繁星闪耀的夜晚，你听着哥哥的呼吸和心跳，你们相拥而眠。
【哥哥，我……】
那一刻，天摇地动，山体崩塌，泥沙倒灌，这里的一切在那一刻，归于永恒。
源稚女，你只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走过一架青石的桥，跨过一条三折的河，你会看到一片艳红的花海，你的哥哥在那里等着你。你不用顾虑，尽管向他跑过去，尽管向他张开双臂，去完成那个十年前未能完成的拥抱，他再不会拔出鞘中的刀，只会轻轻环住你的背脊，在你耳边轻念着你的名字，告诉你
【ただいま】我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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